郑风田黄金大米引出的科学伦理糊涂帐棉毛菊

郑风田：黄金大米引出的科学伦理糊涂帐

官方终于通报了黄金大米事件调查结果:试验隐瞒家长，黄金大米系烹调后入境湖南25名儿童曾食用，3名责任人撤职。新华社评黄金大米事件是骗孩子毁道德伤科研追求真理的科学研究一直披上神圣的光环，但如果失去监督、失去程序合法性以及公众的知情权，就难以保证科学研究结果真正造福人类，科学的店堂也会因此蒙上灰尘。

人民网北京12月6日消息称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今日在其网站对黄金大米一事进行情况通报。通报称，湖南省衡南县江口镇中心小学25名儿童于2008年6月2日随午餐每人食用了60克黄金大米米饭。黄金大米米饭系由美国塔夫茨大学汤光文在美国进行烹调后，未按规定向国内相关机构申报，于2008年5月29日携带入境。中国疾控中心对此次事件造成的不良影响深表歉意，拟每户补偿8万。三名当事人被处分。新华调查的报道称：骗了孩子、毁了道德、伤了科研——黄金大米种出的三声叹息。

黄金大米缘起于十年前，掀起3个多月舆论风暴，终于揭开谜底。疑云散尽后，留下不少问题值得思索。

科学研究，大部分的研究过程其实是枯燥无味的，一般不会引起公共的关注，但这一规律却在今年暑期被打破。美国塔夫茨大学今年8月1日在《临床营养学》杂志上发表一篇称他们在湖南某小学选取72名6到8岁的健康儿童，并让其中24名儿童在21天时间里每日进食60克用转基因技术制作的黄金大米。虽然该试验并不是一个大试验，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发现，但美国大学、转基因大米、儿童试验这些字眼立即吸引了媒体和舆论的极大关注。

科学研究，主体应该是科学，公众本着基本科学精神，想象着当事人应该出面澄清，对整个试验过程进行描述，再接受相关部门的惩处就完事了。不曾想，这个简单的试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很多。论文中方的当事方及涉及试验的利益攸关者一直拒绝承认存在黄金大米试验，面对媒体所说内容也前后不一，造成公共的不断质疑和猜测，当事人对整个研究过程的遮遮掩掩，云来雾里，把一个简单的试验转变成侦探事故，不断吸引着公众眼球，吊起民众的胃口。由于涉及到责任与惩罚，记者们的追踪报道及各方单位的声明，换来的不是真相揭露，而是愈来愈远离真相的糊涂帐。到底真相如何，还有待更权威的部门去认真调查，还原真相。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事件的经过，还原儿童黄金大米试验事件发生的糊涂帐，正是由于这些糊涂帐也彻底让民众给弄糊涂了，大家也转而认为这样的糊涂科学究竟能有何用?这样的研究结果又将去糊涂何人?

第一波的糊涂帐是事发当地政府所进行的公关性调查。在8月31日《法制日报》报道绿色和平组织揭示美国科研机构对24名中国湖南省儿童进行转基因大米试验后，引起众多媒体关注，试验发生地湖南衡阳市政府立即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并在事发后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1日就公布调查结果，声称参加实验的学生所食用的全部食品均在本地采购，试验之前学校两次召开家长会议，分别签订了告知通知书。实验中未涉及转基因大米及其它转基因食品，此项实验未与美国及境外的任何机构发生直接关系。9月4日试验发起方的书面回应，承认进行了6至8岁儿童参与转基因黄金大米试验，并且还称在中国的临床试验经过了中美双方有关机构的批准，并且获得了所有参与试验的儿童及他们家长的同意。同一件事，双方所言差异甚大，让人糊涂啊。

第二波糊涂帐是参与试验儿童及其家长究竟是否知情。

1964年发布的《赫尔辛基宣言》对人体试验进行的规定，要求该类试验应优先保护受试者的生命安全和健康，必须得到受试者的知情同意。而对于儿童，必须得到其法定监护人的知情同意，签署知情同意书。儿童试验方虽然声称签订了同意书，真相是什么呢?央视还原了部分真相：知情同意书分成两份，但现场都没有给家长看，仅仅让家长签署了另一份现场声明。这个第三份的现场声明，本身没有明确地说是哪个实验，仅仅描述了一下实验。家长签字，也可以张冠李戴，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所以当事件曝光后，那些参与试验被糊涂的儿童家长，也彻底被糊涂愤怒了。

第三波糊涂帐是参与试验儿童究竟吃没吃黄金米?

据央视调查，汤光文论文记载，实验用黄金大米是一种用23%的重水种植的特殊黄金大米，收割之后，在美国粉碎、搅拌、烹饪煮熟，分装冷藏在零下70度环境，于2008年5月带到衡阳现场。如果实验中孩子的确吃了黄金大米，大米必须在现场加热。但是实验小学惟一的厨师所声称一直没见到黄金大米。究竟是美方在造假论文还是中方迫于压力否认?目前还是未知的糊涂帐。

第四波糊涂帐是黄金大米果真如黄金般贵重?

黄金大米赞同者都在有意无意地传播着一个神话：维生素A的缺乏影响着全世界2亿5000万的儿童，其中每年有25万儿童因此失明，这些人中的半数都在失明后死亡。黄金大米有那么神奇?其实这又是一笔糊涂帐。原因很简单，与其让这些儿童吃转基因的不安全的还需要转化的黄金大米，而不如直接给这些儿童吃一些胡萝卜或者其他蔬菜，因为这些蔬菜完全能够提供充分的维生素A，更重要的是这些食物还是天然的，没有任何安全问题。所以那些如果真心想帮助这些维生素A缺乏的儿童，根本用不着绕那么大的圈子。美国时代周刊2000年的一篇文章提供一个有意思的数据：黄金大米的研制者Syngenta仅研制费就用了1亿多美元，而广告推广费又用掉5千多万美元。这个费用如果直接拿来扶贫，又该有多少贫困地区儿童脱贫?

不过还好，最终公布的调查，把不少谜底揭开，还原了原来各种说辞。

历时四年的国际合作项目，仅中国区实验费就17万美元，还顺带从中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中套取了两个，却得出这样一笔糊涂的科学帐。科学研究如此地糊涂法，失去公共的监督与科学的程序，也终将难以科学了。

郑风田,男,经济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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